【GB】一百块一次的鸭子(七)
*挣扎活着的男妓×心软考研狗
*楚康过去章
楚康失忆这个事情,楚康已经不在意了。他甚至有点抵触,他不想找回之前的记忆,他怕那个不熟悉的楚康做出什么他无法原谅的决定。
可这哪里是他可以决定的。
楚康昨晚起床的时候模模糊糊地找贺兰,发现身边一片冰凉,立刻从床上蹦了起来,不慎磕到了头。
巨大的声响把厨房的贺兰珺吓了过来,看见的是楚康弓着身子捂着头。给贺兰珺吓了一跳,连忙过去仔细查看,发现磕着后脑勺了。给她心疼的不行,一面心疼一面生气:“康康,小心一点呀,疼不疼?”
楚康感觉不妙,倒不是头疼,是那块封的死死的记忆好像开始松动了。他闭着眼躺回床里,感觉记忆的潮流冲刷着他的理智,他努力挤出点声音:
“我没事,睡一觉就好了,贺兰,贺兰你去忙吧。”
贺兰珺围着他转了好几圈,再三确定楚康没事,这才狐疑地出门。她今天早起给楚康做了顿早饭,结果楚康就出事儿了,看来她是真的不适合下厨房。
贺兰珺看了眼难得赖床的楚康,嘴角悄悄挂起了笑,找了张便条,给楚康留言以后就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家。
此时的楚康,已经抵挡不了汹涌的记忆,他只能躺平,任由记忆铺天盖地地侵袭他的大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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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康,男,27岁,孤儿,社畜。
楚康勾起唇角想,果然如此,他本就是没人爱的。他看着记忆里那个瘦弱苍白的小男孩在孤儿院就被拳打脚踢,后来曾有人短暂地爱过他,这也是他名字的由来。
那是个不怎么富裕的老人,他逃出孤儿院躲在天桥下遇见的老人。老人应该是靠拾荒为生,她的褶皱里藏满了沧桑和苦难。可就是这样的老人,看见他满身的伤痕会眼泛泪花,会在明知他是孤儿的情况下,拉着他的手,送他上学。
那个时候,小县城管的还不是那么严,只要楚康撒谎说他弄丢了身份户籍,就得到了新的户口本 。他的名字写在老人的户口本里,他变成老人的孙子了。
老人很高兴,户口办理人员问他的名字,她抿着掉光牙的嘴说:“康康。他要健康。”
户口人员应该见惯了这样的老人,于是他有了名字——楚康。因为老人姓楚,老人也有个很好听的名字,叫楚桂芳。
楚康就这样,终于接触到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份爱。
他看着老人颤颤巍巍拿出的零碎钞票,在心地发誓,他以后要好好学习,赚好多好多钱。
还好,老天给了楚康不错的脑瓜子。靠着奖学金和助学贷款,楚康咬着牙挑灯夜战,成为了那个闭塞县城的第一个大学生。
通知书下来的那天,老人比楚康还高兴,浑浊的眼睛里竟淌出泪来。她蠕动着嘴唇,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楚康的脊梁:“好啊好啊,我孙儿争气啊,大学生哩。”
楚康也很高兴,他想着自己终于成年终于上学,可以兼职赚钱可以挣奖学金。他特地选了计算机专业,据说这个专业以后可以挣更多的钱。
楚康看着跟他并排躺着絮絮叨叨的老人,内心无比的宁静,他楚康,在这飘摇的世界里有家有归宿。
可细绳总挑细处断,苦难总是折磨苦命人。
楚桂芳死了,死在楚康登上火车前的那个夜晚。
老人死的很安详,是在睡梦中去世的,楚康早起叫老人起床,却触手冰凉。他浑身颤栗,感觉大脑一片空白,最后还是常来的邻居报的警。
警察和医生都来了,检查以后,断定老人是突发脑溢血去世。死亡时间正是昨晚凌晨,老人到死都没能看到楚康登上火车。
老人没有亲人,只有楚康这一个捡来的孙子,楚康花光了当时所有的钱,给老人买了一个骨灰盒。
他就这样,抱着骨灰盒,迈入了大学。
大学的鲜活跟楚康没有关系,他就上课—打工—宿舍,三点一线。他把赚的钱都存起来了,他一直记得楚桂芳想要个小房子,一个能容下他俩就行的小房子。
思念其实是很可怕的东西,它会在各种不经意的时候冒出来刺你一刀。
楚康叫它,凌迟。
楚康总是想起楚桂芳,在吃到第一口干净的白面馒头的时候,在睡在木板床上的时候,在看见路边佝偻着身体的老人的时候。
从舍友角度看来,楚康真是个奇怪的人,动不动眼圈就红了。再加上他本就寡言又繁忙,跟舍友的关系就流于表面的点头。
他没有时间恋爱,也没有时间交友,他的所有时间都用来学习和赚钱。
因为他永远记得老人握着他的手,神情柔软地说:“康康,我的宝贝康康,要成为一个好人,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啊。”
等他毕业进入某大公司的时候,等他真的买了个很小的房子的时候,他都会自省,我真的是一个好人吗?我是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吗?
这可是,奶奶对他的期待啊,他真的有达到吗?
于是,他变得更加寡言,工作得更加拼命。
一次深夜的独自归家,楚康扶着有些隐隐作痛的头,想要不要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俩饭团吃。
余光却瞥见一段黑发,他站定,转头看去,一个留着黑色长发的女孩儿被人捂着嘴往黑暗的巷子里拖。
楚康当时什么也没有想,他大声呵斥:“你们在做什么?”
“小白脸?我劝你别管你爷爷的事儿。”
拖走女人的男人,一脸横肉都要把眼睛盖住了,却还是凶光毕露。
“已经报警了,放下那个人。”
楚康回答的很冷静,甚至扬了扬已经播出的手机屏幕。
男人看到楚康真报警了,不得已放下了一直在挣扎的女孩儿,却仔细地端详起楚康来:
“小白脸,长得不错,怎么那么能惹祸。既然你同情她,那我到时候倒要看看,谁同情你。”
说完就扬长而去,女孩儿哭得人都抽抽了,但还是站起来认认真真地对着楚康道谢,甚至留了电话号码。
楚康回家看着摆在正中间的楚桂芳的骨灰盒,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脸,“奶奶,我这算是做了个好事了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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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好人,不一定有好报。
又一次的晚归,却一张药棉纱捂住了口鼻,楚康被搬运到了一个有着奇怪而恐怖刑具的地方。
等楚康睁眼的时候,他就赤裸着身子被锁在铁笼子里了。
接下来的回忆,楚康揉了揉脑袋,眼圈却红了。
他好脏啊。
他最初比当男妓的时候脏多了,那些嫖客折腾他的手段,无非是为了舒服。而那帮人,是为了羞辱。
楚康看着回忆里那些模糊龌龊的字眼,不敢相信这是出自他之口。他们玩他玩的有点过火了,摁着他的脑袋一下一下磕在水泥地上,没磕一下都伴随着笑声和污言秽语。
他差点死在那场兽行里。
不幸的是,他没死。幸运的是,他失忆了。
看着犹如稚童的他,那些人终于觉得没意思了。他们想看的是高贵者屈膝,禁欲者狂浪。他们想打碎的是一个理想主义的脊梁,想羞辱的是一个正直善良的灵魂。
一个稚子,连被玩弄的价值都没有。
于是,楚康被扔进销金窟,成为最低等的玩物,一个谁扔几个钱都可以拉过来操的玩意儿。
正义不会缺席,但会迟到。
荷枪实弹的警察查封了那帮人的窝点,救出了好多被摧残的男男女女。楚康呢?他却因为低廉,被上一个客人玩完塞进了垃圾箱,他手脚被绑口耳被封。根本不知道警察正压着那些罪魁祸首从身边而过。
后来,楚康被某个流浪汉发现,偷回了这个小巷,成为了固定的男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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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康眯着眼,看着从小窗户泄露进来的金色阳光,他噙着眼泪笑了。
太好了,他不是坏人也不是罪人。
他甚至,可以被夸一句好人吧?
他是很脏,身体兴许比臭水沟还脏。可他的心干净,他的感情干净。即使被摁着头磕在墙上,他也没有后悔过救那个姑娘。
他甚至庆幸,还好是自己啊。男人身体素质总比女人好点,那个女孩儿要是来,可能早就死了。
楚康有些高兴,他最近学的知识越来越多,他觉得这样的自己,也许能算一个好人。虽说肯定是配不上贺兰,但最起码,他不心虚了。
楚康打开电脑,登陆回自己的账号,消息铺面而来。但仔细看看,都是公司的消息,最后一条是解聘信息。
他斟酌着给担心他的同事发了个消息,说明自己之前失忆了,但是找到了新的去处让他不要担心。然后整理了一下手头工作的资料,发了一份对接资料给他记忆中的上司。
他看了,最后的工资一分没少,那他也该对得起公司。
楚康在邮件里解释了自己的失踪原因和歉意,然后关上了电脑,去做家务去了。
记忆找回来以后,他反而不焦虑了。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,他发现,贺兰对人的内在关注大于外在。他如果把这段经历告诉贺兰,贺兰应该不会嫌弃他,反而会心疼他。
想到贺兰,楚康抿着嘴笑了一下。
他找回记忆了,有学历有资历甚至还有一定的存款,再找一份工作也不是什么难事。也许,他比找到记忆前更配得上她。
楚康看到餐桌上的指条,是贺兰的字迹:
“我煮了甜粥,没你的好吃 ,但也不错,试试?”
楚康端起凉透的粥,抿了一口,真甜。
比他过去的二十年,都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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贺兰珺回家的时候,在巷子口看到了西装革履的楚康,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眼花了。她揉了揉眼,却见那个穿着正装的高大男人朝她挥手,嘴角的弧度还是她熟悉的味道。
真是康康。
贺兰珺惊喜地小跑了几步,一下抱住了男人被马甲勾勒地紧实纤细的腰身。
“康康?!”
“贺兰,是我,我来接你回家。”
楚康笑着抱住怀里姑娘,这是他的家他的归处。
等贺兰珺从惊艳中回过神来,她很快就注意到了楚康的不对劲。眼前这个和她十指相扣,牵着她往家走的楚康,好像过于自信和从容了。
贺兰珺看着一边牵她回家一边跟她说笑的楚康,心中大概有一个推测了。
到家之后,贺兰珺看着楚康熟练地把菜端出来,还是开了口:“楚康,你恢复记忆了?”
楚康顿在了原地,无奈笑开:“贺兰,一定要现在说嘛?吃完饭说好不好?”
我怕你听的恶心,饭都不吃,对身体不好。这是楚康藏在心底的话,他没说出来,贺兰不爱看他这幅样子。
“可以吃,但是我要知道这是什么饭,散伙饭吗?”
贺兰珺站在门口,逆光看不见表情,只能听见讽刺的语气。
楚康浑身一颤,快走几步站在贺兰珺面前:“不散伙不散伙,我们这辈子都不要散伙好不好,贺兰?”
贺兰珺这才抬头看他,刚刚的沉稳消失不见,还是那副脆弱彷徨的样子,像是她不点头他整个人就要碎了一样。
好像又变回她熟悉的楚康了,贺兰珺想。
“好,只要你不触及我的原则性问题,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。”
贺兰珺笑着拍了拍楚康的面颊。
楚康这才松了口气,“我是找回记忆了,但我的感情不会变,无论过去还是现在,我都爱您,我只爱您。”
“至于那些找回的记忆,太长了,我们先吃饭好不好?”
楚康言辞恳切,仿佛现在的头等大事就是贺兰珺点头吃饭。贺兰珺心头软了一下,他还是那个楚康啊,找回了记忆也是那个最在意她的穿住行的楚康。
“好,先吃饭。”
作者的话:这三天应该会连更,争取把这篇结束掉。
让一些朋友失望了,我们康康不是白切黑,他只是一个朴实坦诚的苦命人,滚滚红尘中的一粒沙。
钱会流向不缺钱的人,爱会流向不缺爱的人。这样我不喜欢,我喜欢无论是怎样寡言无趣的小怪物都可以拥有爱。
这是我写这篇文的初衷,无论是谁,只要不伤天害理,都有资格被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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